Goldberg Variations,像極了我們的人生

哥德堡變奏曲,算得上是我西方古典樂的啟蒙,也是巴赫一眾作品中聽得最多的曲目。
第一次聽的版本,是Landowska 1945年用大鍵琴在RCA錄的,從過去一個叫做verycd的資源站那裡下載來的。當老太太不緊不慢、不卑不亢地彈起第二遍Aria時,我瞬間懵了,歷經了中間30重千辛萬苦的變奏,最後竟然回到了起始詠嘆調,這明明就像極了我們的人生!
同期還找來過Landowska在1930年代在EMI的錄音、Tureck在1980年代的錄音,當然也不少Glenn Gould的兩次傳世錄音。GG的兩版錄音,好似哥德堡的兩次詠嘆,從光芒萬丈地出世到回歸塵土,這哥們簡直是在用生命詮釋巴赫,但我有時候不太能欣賞他過於流暢激烈的詮釋。
本真運動主將Gustav Leonhardt的四版演繹,則因為簡化了某些重複段落,不夠過癮。而且我後來的主觀聽感,更喜歡男性演奏家用羽管鍵琴/大鍵琴的演繹,像是Gilbert,Karl Richter,Ton Koopman,Pinnock,Lars Ulrik Mortensen,Hantai甚至是Keith Jarrett 都很不錯,但是一到鋼琴上,往往是女性演奏家更能細膩地表現理性音符背後的情感,像是Nikolayeva,朱曉玫甚至是晚年略有匠氣的Tureck。
我一度在尋找,由男性演奏家用鋼琴演繹的、既不那麼激烈也不那麼清淡無聊的哥德堡——即使很少有人理解這種樂趣,而且現實生活中少有交流對象。
這個過程中,其實有很多有趣的發現。
比如我心目中最心水的貝多芬「月光」演繹者Ruldof Serkin,竟然早在1928年就留下過哥德堡的紙帶錄音,比引領古樂器復興的Landowska EMI錄音都早,可能是存世最早的哥德堡錄音。
近年來當紅的Vikingur Ólafsson,彈Philip Glass、Debussy和Rameau都是一片讚譽,在巴赫作品選集裡的演繹也可圈可點,偏偏在哥德堡專輯裡劍走偏鋒、引來不同褒貶,我自己也不太喜歡。
Perahia在世紀初的錄音,最近我也反覆聽,這個鋼琴版演繹典雅、流暢、不濫情,甚得我意,尤其是我最在意的第4、第5變奏,Perahia將那種颇似年少浪漫的躍動感表現得恰到好處,我主觀地奉為心頭最佳。
而Arrau,那個彈肖邦夜曲彈出出神入化的Arrau,竟然也錄過哥德堡,並且因為接濟來美國避難的Landowska,主動放棄發行自己已經錄製完的鋼琴版哥德堡錄音,於是才有了RCA後來發行的Landowska1945年錄製的大鍵琴版哥德堡。而Arrau的鋼琴版哥德堡雪藏了40年,期間經歷了GG的橫空出世和驟然離世,而直到Arrau接近人生盡頭時才得以發行。據說Arrau身故前,最後留下了好幾首Bach的曲子,說是哥德堡的發行可能喚起了Arrau內心深處的波瀾。Arrau的天才,在於很能抓準音符流動中的情緒變化,即使像哥德堡這樣不那麼浪漫化的曲目,仔細去聽,會發現他在那個年代——遠在GG出名之前,就已經獨立在探索,如何用鋼琴這樣的現代樂器和隱忍的個人風格表現哥德堡變奏曲中那漫長的熱烈、猶豫、徬徨、確幸、失意、沈思、頹靡、離別、相遇、團聚,一如我們的人生。

海鷗食堂

這是一部躺在Douban收藏夾裡將近15年的電影。
日本、芬蘭、美食——這三個元素的組合,很容易讓人產生遙遠、平靜的閒適感——都說芬蘭是「全球最幸福的國家」,鄰國日本GDP當時還是全球第二。彼時的我們在熱火朝天地「抓米」,25歲的我剛換第二份工作,對未來迷茫,上海EXPO正在籌備,我也很想知道芬蘭館裡會有什麼令人艷羨的展品,是Nokia手機、北歐家具還是極地小鎮風光,畢竟平時日常生活裡能跟芬蘭沾一點關係的,只有IKEA裡的北歐式家居。
後來,一個看過『海鷗食堂』的朋友跟我說,你應該會喜歡這電影。他是一個去日本旅行過很多次的人,喜歡那裡的秩序感和都市疏離感。
直到最近,我在母親病房邊,捧著手機看到電影滾出字幕,可能還差一點要滾出眼淚來:怎麼只是過了15年,世界好像全變了?电影里那種人際關係裡的簡單明媚,終歸是電影。我抬頭看看病房,晚上十點,母親在沈睡,父親已經離世,我還是單身,盛夏時節的醫院冷氣充足到我必須穿著薄外套。
雖然現在二次元文化好像更普及了,跨國美食不再稀罕,手沖咖啡也成為一部分中國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但是我們的笑容裡好像少了不設防,我們的尋常焦慮常常無處安放。不過幸好,這部電影留下了當年的時代切片,讓我們後來仍有機會回味曾經的生活氣息。

京都-奈良-大阪,日本关西

从京都清水寺到奈良兴福寺、东大寺,@风马之河🎏 一路都在啧啧称赞我们在这边看到的都是真正的唐代建筑。站在那些高大的屹立了千年的木头面前,你很难不被这片土地上静谧的秩序感打动,扑面而来的还有那种古老传统跟现代人的日常生活并不脱节,跟西方文化有尊敬也有互动的气氛,连奈良小鹿都学会了向人鞠躬,这样的民族很难让人不起敬意。第一次来,相信不会是最后一次来。